这年头，没个“全国文明城市”的牌子，城市都不好意思出门打招呼。从南到北，从一线到十八线，甭管GDP够不够格、市民素质是不是能撑得起场面，全城上下铆足了劲搞“创城”。领导们西装革履地剪彩，宣传栏贴满“崇德向善”的标语，大妈们突击清理小广告，连街边煎饼摊都得暂时“战略撤退”——这阵仗，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备战奥运会。

可您仔细瞅瞅，这牌子到底值几个钱？

有人说，创城是“面子工程”的终极形态。可不是嘛！突击整治时，城管能一夜之间让占道十年的摊贩消失；检查组一走，牛皮癣广告又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来。某些地方为了“市容整洁”，干脆一刀切禁止露天烧烤、禁止电动车载客，市民买个菜得绕三公里——这哪是文明？这是权力的行为艺术。您说这叫“以人民为中心”？我看是以领导的面子为中心。

但话分两头，这牌子倒也不是全无用处。您瞧那些上榜的城市，马路确实宽了，公园多了几个，办事窗口的笑脸也勉强挤出来了。有老哥在盐池亲眼看见，原本蜘蛛网似的电线埋地了，菜市场的烂菜叶也有人收拾了，连斑马线前都有司机学会踩刹车了——这些变化，老百姓是真能揣进兜里的实惠。更实在的是，文明城市这块“隐形资源”能招商引资、吸引人才，毕竟谁不愿意去个“崇德向善”的地方做生意？

问题出在哪？在于有些地方把创城当成了“镀金游戏”。三年一评选，前两年躺平，最后半年突击。垃圾桶要统一颜色，商铺招牌要统一字体，连街边晾衣架都得收进屋——这哪是提升文明？这是给城市拍婚纱照。更魔幻的是，某些城市刚摘牌就原形毕露，垃圾分类箱成了摆设，志愿者红马甲锁进仓库，文明成了橱窗里的展览品。要我说，这种“运动式创城”就像打玻尿酸，见效快但后遗症更猛。

真正的文明，从来不是靠文件堆出来的。您看看那些老牌文明城市，哪个不是十年磨一剑？杭州的礼让斑马线坚持了十五年，厦门的海滩环保成了市民肌肉记忆。文明这玩意儿，得像煲汤似的慢慢熬，从社区议事会吵到街头巷尾，从广场舞大妈的自觉排队浸到外卖小哥的顺手扶车。要是光盯着测评指标，把“问卷调查背答案”当重点工程，那就算评上了，也是注水猪肉。

说到底，创城有没有必要？得看怎么创。要是能借着这股东风，把陈年下水道通了，把办事窗口的冷脸捂热了，让老百姓实实在在感受到“这城市把我当人看”，那这牌子挂得值。可要是只顾着在材料里编故事，在检查时演大戏，回头该堵的路照堵，该踢的皮球照踢——那还不如把制作标语的经费拿来多盖几座公厕。

文明不是奖状，是过日子。哪天街边卖烤红薯的大爷不用和城管打游击，外卖小哥送餐迟到没人指着鼻子骂娘，老头老太摔倒了路人敢上去扶——这时候挂不挂牌子，咱都是文明城市。